黑夜逃离华为村
2018-06-01 19:09:34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王丽
“习惯了就还好。”王强说,马蹄山村的房租价格比百草园“低三分之一左右”,是极低的约900元,这个价钱能在深圳租下30平方米左右的、配备卫生间阳台的单间。这里的每栋握手楼平均十层,每层有八个这样的单间,这意味着王强同时有八个邻居,都是华为的。但他们很少接触。
杨林一张圆圆脸,戴着黑框眼镜,留一小茬山羊胡子,这个华为程序员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你来之前对华为的印象是什么?血汗工厂?”他似乎想竭力纠正这种印象。
但对他来讲,关键词仍然是加班。“你别看我们一个项目做成之后多么光鲜亮丽,实际上是枯骨遍地,完了有一大批华为员工辞职。”他自己好几次想辞职,最下决心的一次是半夜还被催着加班,他崩溃了,写好了辞职信准备第二天交上去,但忍住了。“我比较能忍。”他说。
夜晚的华为基地办公楼灯火通明,晕染着黄色光泽,就像通宵达旦作业的厂房,隔壁的富士康厂区也是这副景象。基地内部的道路空无一人,高树茂密,水边长出了一圈狗尾巴草。从它回马蹄山的路上,楼区相距很远地分布着,车子驶过宽阔的道路,耳边呼呼生风。
这里也离想象中的中产生活去之甚远:最近的电影院在一公里外,没有音乐厅、剧院、书店,看不到打扮入时的粉红女郎。能够稍微逛逛的只有对面的世纪华贸百货,在那里你能买到所有的生活必需品。
一切务实却乏味。下班的华为人也许会走进楼下一直敞开的超市,拿瓶洗发水或酱油,再到隔壁的小餐馆点一碗13元的猪杂汤河粉、5元一叠的凉拌海带丝,然后转身上楼,钻进自己的鸽子笼。
我来到马蹄山村时,它还没有被唤醒,也许它永远都不会被唤醒。数以千计的房屋单间还没迎回它们的主人,握手楼的接壤处一片漆黑,只有废弃的家具斜在墙边,偶尔闪过一只猫。和隔壁的城中村不同,马蹄山村没有夜生活,没有网吧、桌游室,没有暧昧的橘色灯光,也没有纵欲,连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没有。
04
清湖新村倒有很多乐趣。李云泽晚上7点半下班。别人都争着加班,或者窝在宿舍,他偏不。他喜欢在街上晃荡,看人来人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将来会有很多故事发生,它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但我就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总有一些能引起他注意,有时候是花花草草,有时候是女孩。

▲李云泽在夜晚搭讪女孩。
“我喜欢那种看起来不太开心,就是可能会有一些心事的,那我就会有很好的借口,你在干什么?”他用带着口音的、有些痞气的普通话对我说。他觉得那样的女孩,“在等人去读懂她的心事,读懂她的小心翼翼,还有什么?低头不语,知道吧?”他说。
每搭讪3个人,总有一个能悟出他的真正目的:“为了和她上床。”那一切就好办了,“首先夸她,赞美她,然后冷落,营造神秘感,让她胡思乱想,不告诉她答案,”他很高深的样子,“然后找共同的兴趣爱好诉说,约出来吃饭逛街,她接受愉快的关系,就很顺理成章的……”
“用一个流行词,一夜情?”我问。
“你是十年前的嘛?”他对我再次失望,“现在流行约炮……你约过几个?”
李云泽面相白净,戴一副无框眼镜,看着不如他形容的那么不堪。他已经33岁了,结过一次婚。在富士康,他成功约到过两个,后来对方知道他有小孩,就不跟他了。但他看起来很自信。“这是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说明你是有魅力的。”他说,这是基本的生理需求。“就像那种狮子老虎之间的本能,什么荷尔蒙分泌啦,男人和女人都会互相吸引。”
住在宿舍的时候,李云泽和室友们彼此都叫不上名字,也不多说话,彼此就形成一种共识,就是“大家能共同愉快地生活一段时间”,但在这群男人之间,性总是打开话匣子的良器。有时候是他给室友支招,有时候是互相分享。八个铺很少能睡满人,“也不知道去干嘛了,可能去和女朋友住在一起,或者找女人。”李云泽说,“那种20年找不到的也有。”对于这种,他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整天在厂里上班,永远把自己封闭在环境里,不去接受成长,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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