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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逃离华为村

2018-06-01 19:09:34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王丽

他有自己的方式对抗无聊,比如找女孩子聊天,一个小时出去抽一次烟,工活不急的时候给线长打个招呼,抽根烟就不回来了。而工人们表达不满的方式是,故意搞报废。“所以有时候你能修的手机,修了一个月发现什么都没了,因为他根本没给你修,直接换了个新的。”因为修不好主板会被线长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

看到这种情况,李云泽就更生气。“我们一天坐十个小时,连太阳都不见,又不是机器,必然会打瞌睡,产生厌烦情绪好吧。”有一次一个女线长发脾气,他就忍不了,当了20多人面骂了回去,“你在这里牛什么牛!有些东西没搞好不一定是人的问题,你根本不会管理!”完了他又转悠到厕所,发现线长站在门口哭,他觉得自己真混蛋,“人家也不容易啊。”

他就像个工厂的局外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叫嚣不满了。有一年时间,他每两个月换一个工作,“不爽了我就走,工资我也不要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两年都窝在家里想一个问题,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想明白之前,他终日在家吃睡玩,终于有一天,他想明白了,“还不是为了钱吗,当你需要钱的时候你就要工作嘛。”

不上班的时候,他把工作的钱买书看:他觉得社会是由人组成的,研究人的是医学和文学,所以要看文学作品,他看《瓦尔登湖》《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不喜欢“情操太高尚的”书,比较喜欢“有个性的、叛逆的”。

这让他和室友格格不入。他的室友,喜欢看修仙小说,玩王者荣耀、英雄联盟这种腾讯系游戏,他们又憎恨腾讯公司。“像我们这种屌丝阶层,大部分人会对华为有很高的认可,但对腾讯不会,因为砸装备的钱,腾讯全部都吞了。”他说,“腾讯一句话就是,你这个问题只要出钱就能解决。”

有时他们会凑伙拼单去KTV、酒吧,是“不太精致的那种”。似乎在这些娱乐活动里,富士康人暂时扫去了“下班后找不到自己价值的神经抑郁”。“把那个烦恼啊都排泄出来了,就很开心。”李云泽说。但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窝在寝室里:一个月休息四天,周六要加班,外面去得很少。

对于李云泽来说,他自己更喜欢在简书、飞地、豆瓣里找自我价值。他很喜欢“一个”,认为知乎“很多就太装逼了,为了装逼而写,其实本身没有那么好”。

我惊讶于他的个人审美和周围环境的奇异相融。他却说:“我这个人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所以在富士康也没啥。”

03

在工业发达的深圳关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城中村中,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道二线关,把这个世界和关内分成两块,也形塑了两种不同的生活形态。

在关内的南山科技园,当站在大疆总部所在的创维半导体设计大厦往北看,会看到TCL的总部,往东则是中国科学院,往南是泰邦科技和朗科科技。重点是西边,那是中兴大厦,它如今正深陷美国编织的罗网。再往西两公里,是腾讯大厦。它们都是一致的蓝黑色玻璃墙体,显得冷峻、有科技感,一栋栋像拔地而起的笋子,窜得极高,需要费力仰头才能看清全貌。

黑夜逃离华为村

南山科技园景观。

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咖啡厅,还有711便利店,一旁的道路施工看起来很小心谨慎。在大疆办公楼一层的餐厅,你能买到48元一份的鸡扒套餐或咖喱套餐,和“仅售”15元的早餐。

同样是科技公司,在关外,华为人居住的马蹄山村,没有任何娱乐。那是清湖新村的东南方向,被称为“学历最高的城中村”。一个房东告诉我,这95%以上住的都是华为人。它和百草园仅一路之隔。但在李云泽眼中,那边和他们一样,“都是厂”。他幽幽地说,他们虽然有高学历,但“如果内心不够强大的话,还是不开心”。

王强就是李云泽眼中的“高学历”。他今年2月住进了马蹄山。每天下班回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握手楼,电线缠成乱麻,街上布满了药店、文印店、小吃店、超市等商铺,处处都显示着华为的痕迹。眼镜店上写着“全国连锁华为第38分店”,菜鸟驿站是“马蹄山华为店”,门口的公交站命名为“华为单身公寓北”,路边正在建的是地铁“华为站”,起重机高高架起,路上一锹全是黄土,汽笛声、施工声、人声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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