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 安永从SEC 又领了一张罚单： 11,840,107美元

　　2016年的秋天对安永来说，似乎是有点颇不宁静：9月19日，因为独立性问题，SEC给安永开出了金额高达930万美元的罚单(详情见公众号：继民财经汇，jimincaijing);

　　10月18日， SEC 新闻公告：和安永就瑞典油服公司Weatherford International (”WI”)审计失败案，达成和解: 安永总的和解金额为11,840,107 美元(包括：900万美元罚没， 1,840,107 美元利息和100万美元罚款); SEC 还对安永的一名审计合伙人和一名税务合伙人分别做出惩罚，禁止他们向美国上市公司提供服务;同时， SEC 还要求安永落实系列整改措施。

　　安永对SEC 的指控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接受SEC 所开出的和解条件。

　　这次给安永闯祸的是美国安永休斯顿公司。看来，德州休士顿真是国际会计公司的滑铁卢;十四年前，也在这个城市，另外一家会计巨头的休斯顿办公室坏事了，从而导致整个会计公司全球业务解体。

　　2011年3月1日， 瑞典油服公司Weatherford International (”WI”， 世界第四大油田服务供货商)公司宣布对2007年至2010年的财报进行重述，同时指出公司税务会计的报告流程存在内控重大缺陷，该重述下调了净利润金额高达5亿美元; 其中4.61亿美元是所得税会计低估所导致。此公告之后，该公司股票价格下跌11% (每股跌2.38美元， 收盘价格为21.14美元)， 市值缩水超过17亿美元。2016年9月，SEC 对该公司开出了超过1.4亿美元的罚单，并处罚了直接进行税务会计造假的税务总监和税务经理。(SEC 的处罚见笔者之前所发布文章，本文之延伸阅读部分)

　　从2001年月至2013年3月，安永是WI的审计师。2013年3月7日，该公司辞退安永。从审计费用金额上看，该公司曾经是安永全球第13大需要紧密关注的客户(close monitor), 也是美国安永西南地区第三大审计客户。

　　SEC 指控安永(休士顿办公室)审计没有发现该公司所存在长达四年的所得税会计欺诈;并指控安永的该项目审计合伙人 Craig R Fronckiewicz ( “F”) 和该项目税务合伙人 Sarah E. Adams (“A”) 失职。 F 是该审计项目的协调合伙人(coordinating partner)，并对2006年至2010年的审计和季报审核承担责任， 从2004年至2005年，F 是该审计项目的项目合伙人(engagement partner);而A 从2001年至2006年是该审计项目的高级税务经理。

　　SEC 的调查发现：

　　1. 于2010年，WI 公司的年底的应收所得税余额高达4亿美元，而安永审计团队在季度审核过程中没有进行额外的询问(additional inquiry) ，也没有执行其他合适的审核程序;

　　2. 在整个四年期间，安永总部 (national office) 已经指出对所得税会计的审计质量需要提高，然而安永的该审计团队并没有采取有效措施，从而导致WI 公司的所得税会计欺诈没有被防止;

　　3. 至少从2004年开始，安永内部就将WI 列为对事务所有高度风险的客户(significant risk to the firm)，并将其锁定为需要“高度关注的客户”(close monitoring); 主要是因为：(1)该公司经常在年末或者季度末进行重大和异常的交易;(2)以及该公司可以在不经过多层级审核情况下，对会计账目进行调整;(3)该公司税务结构复杂;(4)该公司管理层业绩压力大;(5)该公司在遵循公认会计准则方面打插边球的压力很大; 其后，安永审计团队还指出该公司的CEO 属于专横跋扈型( domineering);

　　4. 在2005年，安永的审计团队就已经发现该公司所得税会计存在很多错误，然而，安永最终认为这些错误仅仅代表财务报告领域的一个重大缺陷(significant deficiency)并不构成实质性薄弱环节 (material weakness)。而以上几点其实已经构成审计的重要警示信号(red flags), 然而，安永审计团队并没有依照安永的审计流程要求，对WI 公司的所得税会计执行恰当审计程序，从而没有发现财务欺诈;

　　5. 在2007年审计中，WI 公司税务总监和税务经理操控的的所得税会计调整分录金额高达4.397亿美元(虚增所得税收益1.54亿美元);对此结账调整分录，安永的税务部高级职员(tax senior, 请注意，不是审计部员工)对此提出疑问，并通过电子邮件询问WI 公司税务经理;WI 的税务经理仅仅是口头简单予以解释之后(说该调整是基于公司内部交易的匹配)，安永税务团队(包括税务合伙人A)没有进一步进行追问;安永税务合伙人就这样在该工作底稿上签字，而审计合伙人F 对这张标明来自WI 公司口头解释的工作底稿根本就没有签字;SEC 认为安永的这两位合伙人明知道该调整分录影响重大，然而没有进行实质性审核工作底稿和验证程序，这违反了安永的内部要求。

　　6. 从2008年至2010年， WI 税务部门人为篡改会计分录，每年调整金额涉及2.866亿美元，至3.036亿美元，每年低估所得税费用1.063亿美元，1.016亿美元和1.003亿美元; 这些调整分录都是在年底结账时候进行的，SEC 指出，安永的审计团队在没有获取、审核、分析调整依据的情况下，就做出审计结论;

　　7. 关于2008年审计：SEC 指出， 安永对该公司2008年所得税会计的审计工作，是安永税务部门的专业人员执行的，而且并没有获得安永审计部门的足够帮助 (注: 审计部门不是税务专家，税务部门不是审计专家，这是“四大”的正常现象，所以对于所得税会计的审计工作，需要审计部和税务部共同介入把关);就在离 WI 向SEC 提交年报的前一天，安永的税务高级员工和第一年税务经理仍然没有从WI 公司获得这些所得税会计调整的合理解释;安永税务经理所提出的疑问应当引起审计部门的注意，然而，就在该问题未得到解决的情况下，安永审计和税务两位合伙人在“所得税会计审核备忘录” ( Income Tax Review Memorandum)工作底稿上签字，认为WI 公司的所得税会计处理并无重大错误;然而，第二天，税务合伙人却要求该税务经理进行追加(补充)审核工作，该税务经理在审计底稿中指出WI 公司约3亿美元的所得税调整项目存在错误，然而，在审计底稿中没有最终合理解释的情况下，WI 公司当天向SEC 提交了经过安永审计的年报;SEC 指控安永审计合伙人F 在没有复核相关审计底稿的情况下出具了审计意见;

　　8. 关于2009年审计，SEC 发现，安永这两位审计合伙人并没有在所得税会计调整的工作底稿上签字， 合伙人没有对审计底稿中存在的一些明显错误进行把关;而且，在本年度审计过程中， 安永审计团队在已经确定该客户所得税会计流程存在内控缺陷的情况下，并没有执行足够的实质性审计程序，从而导致该年度所得税费用低估1亿美元，由此导致利润高估66%;

　　9. 关于2010年季度审核： SEC 发现，WI 公司的应收所得税余额从年初的1.558亿美元，上升到年底的4.416亿美元 ;其中前六个月增长1.234亿美元;然而从审计底稿来看，安永审计团队没有对此进行过甚至是最低层次的审核程序 ( even minimal review);安永的税务合伙人曾经关注过该余额，也和审计合伙人讨论过，并询问了WI 公司的税务总监(VP 副总裁， 下同);然而，该税务总监并没有给予答复，安永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仅仅是希望公司在年底审计的时候对此进行核对;直到，2011年2月份，在确定所得税会计报告流程存在实质性薄弱的情况下， 安永的审计团队才对该余额进行追加的审计程序，从而发现WI 公司长达四年造假所导致的4.61亿美元的资产高估; WI 公司不得不进行报表重述。

　　WI 公司先进行了第一次报表重述，而稍后又发现了更多的所得税会计处理错误， 并于2012年2月和7月进行了两次报表重述。 直到2012年8月， WI 公司才向安永透露了其所得税会计造假的内幕: 这些造假会计分录，都是该公司税务总监(副总裁)和税务经理，在事先假设一个实际所得税税率( effective tax rate)基础上，进行倒推而计算出来的虚假分录，此种情况持续了四年之久。安永闻后顿时惊恐，即刻通知该公司审计委员会，要求进行内部独立调查。从此，该公司的所得税会计造假被彻底揭露。

　　SEC 还指出：

　　1. 安永对WI 公司的审计和季度审核工作并不符合美国PCAOB 的要求;

　　2. 安永明知其在所得税会计领域的审计存在不足，需要提高;然而，该审计团队并没有依照安永公司的要求，没有对WI 公司的所得税会计执行有效的审计程序;

　　3. 安永在该审计项目的人员安排(staffing)、培训和监督上不足;安永内部将该客户描述成为“具有十分对抗性的客户”(A very adversarial client), 是“最具有挑战性和苛刻的客户之一”( one of most challenging and demanding clients );曾经有安永的审计经理拒绝被派往该项目，并以辞职相威胁;安永合伙人明知道该客户的复杂性，而且该审计项目人员流动性十分强，团队满意度低，在这个情况下，安永派出的审计经理缺乏上市公司审计经验，也缺乏国际税务会计的经验和培训;SEC 还指出，安永审计合伙人并没有对所得税会计的审计底稿进行所要求的二次审核，该合伙人仅仅是草率复核了该工作底稿(cursory review)。

　　SEC 指控安永在该审计项目中违反了：

　　1. SEC 的102(e) 规则和美国1934年证券交易法的第4C 条款 (对会计师不恰当执业操守的规定) ( improper professional conduct);

　　2. 没有保持应有的职业关注和职业怀疑态度;

　　3. 对所得税会计调整分录和余额的审计没有获得充分有效的审计证据;

　　4. 对审计团队的监督不到位;

　　5. 在员工培训、胜任能力和熟练程度方面存在相关问题;

　　6. 对季度报告进行审核时候，没有执行追加询问或者执行追加程序;

　　7. 对所要求应该予以记录的工作底稿内容，没有记录到位

　　当然，SEC 也注意到安永事后采取了一系列的补救措施。然而，作为接受安永和解的条件， SEC 和对安永提出了多达十几条的整改要求。

　　对于SEC 的指控， 安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同意SEC 诉开出的和解条件。

　　在本案中，安永遭遇了“史上最具有对抗性的、最具有挑战性的、最为苛刻”的客户， 然而，在和这个“刁钻”客户的博弈过程中，安永却出现了审计失败，令人可惜。本案再次说明审计是高风险的职业;尤其在企业存在欺诈的情况下，审计的风险更是难以控制。(以下为延伸阅读内容， 如欲了解作者更多文章，请关注公众号： 继民财经汇 : jimincaijing)

　　延伸阅读：SEC 严惩假帐，瑞典油服公司受罚1.4亿美元

　　(来自：继民财经汇： jimincaijing)

　　2016年9月27日， SEC 公告， 在纽交所上市的瑞典石油服务公司Weatherford International(“WI”) 就其财务造假事件和SEC 达成和解，罚款总金额高达1.4亿美元。

　　SEC 在公告中指出，为配合公司业绩符合华尔街预期，WI 公司的税务副总裁和税务经理竟然在财务系统中故意调节所得税费用。WI 公司曾经对外炫耀其所得税架构的行业优势，为了确保WI公司实际所得税税率( Effective tax rate, “ETR”)接近于正常情况下一般公司的平均税率， WI 的税务会计人员竟然多次在公司财务系统已经关账的情况下， 伪造所得税费用调整分录，连续两年将公司的所得税费用分别调低1亿美元和1.54 亿美元。 WI 公司所得税会计的造假，导致投资者误以为该公司所得税架构安排远胜于同行;而最终，该公司不得不于2011年和2012年共三次对财务报表进行重新编报 (restatement)。

　　2012年2月21日， WI 公司对外公告其将对2010年之前的财务报表进行重述，因为公司发现大约有2.25亿美元至2.5亿美元的所得税费用处理不当。

　　除了对WI 公司开出高达1.4亿美金的罚款之外，SEC 还对该税务总监和税务经理分别罚款334,067 和30,000 美元，同时禁止他们在五年之内向美国上市公司提供财务相关服务。

　　SEC 对WI 税务会计人员的处罚表明，所得税会计处理也是一个容易进行财务造假的领域，尤其是通过递延所得税资产和负债科目的人工调节，这里面由于涉及到复杂的专业判断，所以财务造假比较隐蔽。

　　WI 公司由于所得税会计造假而引发的报表重述，除了遭受SEC 重罚之外，还连续两年遭到投资者的集体诉讼。第一起诉讼案件爆发于2011年3月4日，最终2014年1月29日以5250万美元赔偿和解;第二起股东诉讼案件爆发于2012年3月22日，最终2015年7月1日以高达1.2亿美元的赔偿和解。在第一起诉讼案件中，原告还将WI 公司的外部审计师安永纳入被告，但法官认为原告并无法充分指控安永在该公司的财务欺诈中存在主观故意，因此驳回原告对安永的起诉。

　　所以，由于所得税会计造假，该公司所付出的总赔偿金额超过3.1亿美元，可谓代价惨重。